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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難過 也要微笑著道別
再難過 也要微笑著道別
「你知道卡布里島的藍洞嗎？」她說。
「藍洞位於地中海，是義大利南部卡布里島附近最著名的海蝕岩洞。在陽光強烈的照射下，洞內的海水會呈現不可思議的晶藍色。」
「但想瞧見那神秘的一抹藍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除了得幸運的遇上風和日麗的好日子，得待在船上排上好長的隊，由於入口處低矮狹窄，上方岩石高低錯落，每個乘船的人還得將身體放平到後面一個人身上，讓船身順著海浪的起伏滑入洞中。」
「你知道嗎，躺在電腦斷層掃描儀器的感覺，就好像乘著進入藍洞的小舟。我緊閉著雙眼，興奮得彷彿已經瞧見了那震人心魄的藍。」
她是我的病人，一位接受化學治療的癌症患者。我沒見過像她這麼愛幻想的病人。
她把自己的病房形容是霍爾的移動城堡，每次拉開窗簾就到了不同的國度，路上那個撐著小傘的女孩是日本人吧！飄雨的陰天讓她想起倫敦的早晨。當病友們抱怨著醫院施工帶來的吵雜聲音，她說「那是義大利的工人們，正在修築快要傾圮的比薩斜塔。」
因為化學治療，她的頭髮每天大把的脫落，不到幾天只剩發病前的一半。她說加拿大天氣很冷，許多人都有戴帽子的習慣。幾年前她也曾經在那買了不少頂漂亮的帽子，回到台灣就一直擱在衣櫥裡，現在終於有機會秀一下。
其實輪夜班時，我也常看到她躲在被窩裡哭泣。有時她因為失眠捨棄較大的病床，蜷縮在小小的陪病床。她很怕獨自一人睡在醫院，丈夫不能陪她過夜時，她總是讓音樂陪她到破曉。有時夜裡見她靜靜的躺在床上掉淚，很想過去拍拍她的肩膀，講些鼓勵的話，可是懦弱的我還是悄悄的假裝什麼都沒發現，等到天亮再送她一個燦爛的笑容。
罹患重病的人，不傷心不難過是不可能的，但流過眼淚後，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日子？
曾有一位肝癌病患告訴我，反正最壞的結果就是死亡，現在我還能跟家人說說笑笑就是最好的狀態，我是好人，老天爺沒道理折磨我太久，反正只要還能清醒的多活過一天，就是命運最好的安排。
疾病的到來讓人無奈，但是當病人沒有拒絕的權利，也只能選擇面對。我想，我是了解她的。雖然命運的安排讓她感到哀傷、委屈地直掉眼淚，但是她不允許自己沉溺在憂鬱的情緒裡。
難過一下下就好了，剩下的時光她要留給珍惜她的家人和朋友，她要開開心心的陪伴他們，即使離開也要微笑著道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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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sted: 2006-08-17 06:04 PM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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